傻子阿G

作者: 牧铃(湖南)

A

伙伴们都管我叫傻子阿G。其实我知道自己并不傻,我也希望有机会证明这一点,所以,我自告奋勇当了安吉斯博士的助手。

“不能算助手,你仍然只是饲养员!”博士说。他把我带到“史前动物研究所”去了。我们是乘飞机去的,因为研究所建在沼泽中心的一座大山上,博士在那儿用药物使动物们出现“返祖”现象,变得怪模怪样。

据说这叫高科技,但在我眼里,博士跟我们部落里的巫师差不多。他把“返祖激素”弄到实验动物身上,五色鸟的蛋里就孵出四条腿的小怪物来,小蓝猪也长得像鸭嘴兽,实验场里出现了长牙齿的大嘴巴鸟,像狗那么矮的马驹子。博士说小东西们是实验动物的祖先。

“错了。”我纠正他,“是它们的儿女。”

“在这里,儿女是以祖先面貌出现的,所以叫做返祖!”博士说,“给你说过多少遍,你还没弄清楚?不要再自作聪明了,喂好它们!这是一部活的动物进化史,小心别弄砸了!”

我发誓说往后就是实验室里钻出剑齿虎和长毛象来,我也不会少见多怪了。

“呵,你总算懂啦。”博士大为赞赏。“我们很快会有长毛象和剑齿虎的!”

“还有恐龙!”我补充,我想表现得更聪明一点。

“对!不过那在很遥远的未来。”

“不需要太久的。”我说。

B

我这么说是有根据的。因为我刚上岛就瞒着博士在一个岩洞里建了一个自己的实验室。我驯服了一只猴子当助手,再从博士那儿偷来几盒返祖素,就对着沼地中一切跟恐龙有点儿相似的小东西举起了注射器——我要“再造”恐龙。

我相信,这些蜥蜴、蝾螈和石龙子一旦变成它们的祖先模样,这个岩洞里就会响起震撼文明世界的恐龙的吼叫,霸王龙和雷龙沉重的脚步将惊动整个地球。我决心抢在博士之前实现这一切,让他们看看究竟谁是傻瓜。

头脑一热,我顺便在替我按住大蜥蜴的猴子手臂上也注射了一针返祖激素。哈哈,等着另一个奇迹出现吧,猴子的祖先没准儿是人!

刚松手,猴子“吱”地一声逃得无影无踪。

第二天一大早,我从梦中痛醒了——该死的猴子,它居然知道报复,把一大筒返祖激素注射进了我的胳膊!见我睁开眼,猴子跳伞似的从楼窗口蹦出去。

毫无疑问,我将长出一身长毛和一条猴子尾巴,因为博士说过,人类的祖先是猴子!

但愿恐龙比我的猴子尾巴先出现,那样,即使我长得像大猩猩,人们也不会少见多怪。

可是我的实验动物对变成恐龙和创造奇迹一点儿也不热心,时间一天天过去,它们还是保持原样,既没变大,也不像要长角的样子。我和猴子好像也没出现“返祖”症状。

我只好去向博士请教。博士说激素作用于母体后,要在子女身上才能实现返祖。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就去清点他库存的返祖激素。“哇,少了5盒!说,你拿了去干啥啦? ”博士气急败坏揪住了我。

我告诉他,我只用了 18支。用在猴子和我身上的算是白白浪费了,别的不知道浪费没有,因为我不知道那些蜥蜴、蝾螈里面有几个“母体”。

博士叫我领他去看我的“实验室”并且交出剩下的返祖激素。等我们赶到时,岩洞却早被洗劫一空,实验动物和返祖激素全都不翼而飞!

肯定又是猴子干的!果然,我们从山顶瞭望台的望远镜里找到了猴子,它高举着注射器,正按住一只小松鼠……

C

整整一夜,我都在设计对猴子惩罚的方案。第二天消息传来:猴子又闯了大祸,它把博士的实验动物全放跑到丛林里去啦!

我被盛怒的博士赶走了。

在别的实验场干了两年饲养员,我利用业余时间读了很多书,可惜毫无建树,人家仍然把我叫做傻子阿G。有一天,安吉斯博士亲自驾着直升机来接我了。“真该给你和你的猴子发奖金哩!”他咬牙切齿地说,“沼泽中心乱套了,到处都是酷似恐龙的怪物!”

我说那是好事,现在咱们可以推出一整部活的动物进化史啦!

“可是我连它们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博士一边开飞机一边咆哮,“岛上的树木又快被它们啃光了……天哪,我多么傻!竟指望你这个专会闯祸的傻子来帮我收拾残局!”

酷似恐龙的小东西长得飞快。这群割草机似的家伙真算得上地球植物的灾星!不过我敢担保,它们会博得所有宠物爱好者的喜爱。

这句话提醒了安吉斯博士。我们采用远距离喷雾方法,让所有恐龙都吸入抗生长激素,把它们“定格”在那个尺寸里,然后源源不断地送向宠物市场。

研究所因此名利双收。博士又格外赏识我了,我真的当上了他的助手。猴子也回到了我身边。

D

一天傍晚,我从室外散步回来,发现一头小恐龙正在爬博士的窗口。我急忙跑过去。糟啦,10多头类似“窄爪龙”的小东西按着博士,正准备用手术刀解剖他!

我和猴子抓起电棒分别从门窗口冲进去,一番拼力奋战,才把博士救了出来。“我怀疑恐龙在进化过程中,曾有那么一些种类发展到了相当智慧的程度,”博士喘着说,“我们的返祖实验误打误撞地让它们重现了!”

我说,这一点也不奇怪。我早发现窄爪龙喜欢摹仿人的行为,而且偷偷玩我们的电脑。

“怎么不早说? ”博士大惊,“可是它们的脑量只有体重的5‰……”

我说加上它臀部那个脊椎神经球,所占比重就非常接近人类了。

“你私自解剖过? ”博士更为惊讶。

“解剖过。我发现它的脊椎神经球并不是通常认为的那样只用于调节后肢运动。不过,我又认为正是停止身体发育,才刺激了脑量和神经球的剧增……”

“简直不相信是你说的!”博士瞪大眼睛看着我。“阿G,我们又获得创造奇迹的新机遇了,按你的思路,咱们可以喂出真正的智慧恐龙!”

E

新的实验却没能顺利进行下去。岛上的恐龙纷纷死去,卖给人家当宠物的呢,死得更早。对它们莫明其妙的死亡,科学界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我心里却明明白白——返祖动物们对环境要求比我们高得多。久经考验的人类所能忍受的污染噪音和大气条件,对它们来说,绝对是致命的!

安吉斯博士同意我的看法。于是,我们中止了能够赚大钱的“返祖”实验,把研究所的全部资金和人力都投入到治理环境污染上去了。

我仍然是博士的助手。那些老朋友也仍然叫我傻子阿G,叫我“傻博士的傻子助手”。

其实我知道自己并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