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豚2号

作者: 徐玲

看校车从楼顶飞下来

天气燥热无比。

江海学校全体学生集中在操场上,等待校长宣布本周各班的班级之星。

班级之星,当然就是班级里表现最好的同学。

不远处的停车场上,十多辆橘黄色和麦绿色相间的漂亮校车一溜儿排开,把周围映衬得分外炽热。

这些都是普通的校车,外观和构造跟大街上的巴士没什么区别。

有一辆神秘的校车,不和这些校车停在一起。

它停在屋顶上。

准确地说,它停在学校最高的那幢楼楼顶的平台上。

一般的同学没资格坐那辆校车,只有每周各班的班级之星才可以坐一次。

坐过它的人说——

它是一个银色的怪物;

它有时很温柔;

它有时脾气很大;

它会安排大家做一样的梦;

它里面有最神秘的武器;

它会发出各种各样的怪叫声;

它可以潜水和飞行;

……

实际上,平常江海学校的同学们都见不到楼顶上的神秘校车。

很多时候,它带着各班的班级之星旅行去了。

大家只是听说,它回来后,就停在楼顶上。

许多同学曾悄悄爬到楼顶上去找过它,都被一扇大铁门挡住了去路。

于是,为了见到神秘的校车,为了坐上它参加一段神奇的旅程,大家在各自的班级里拼了命地表现,争取评上班级之星。

现在,又到了宣布每周幸运儿的时候。

同学们额上流淌着汗水,等待校长开口。

吴肥肥转过来看看苏达达:“嘿,没准儿这周是我。”

“不会——吧。”苏达达抹抹汗,“上周的上周是你,这周该轮到我了。”

“有可能。你这周表现好得过分。”

“呵呵……”

“本周各班的班级之星是——六(1)班苏达达,六(2)班丁艺……”

刷刷刷——同学们羡慕的目光扫过来啦……苏达达开心得咧嘴笑。

……

“终于可以坐一回神秘的校车了!”放学后,苏达达搂住吴肥肥的肩膀,“说说看,你那次坐校车,去的是哪儿?干了些什么?”

“你已经问过一百回了。保密。”吴肥肥说。

“铁哥们儿你都保密?”苏达达给他一拳。

吴肥肥还他一拳:“我连我爸都保密。这是校车上的纪律。”

“要不这样,”苏达达说,“你把什么都告诉我,等我坐校车回来,也把什么都告诉你。”

吴肥肥摇头:“不行。”

苏达达叹口气:“咳,算了。”

他俩刚走出教室,六(3)班的路路通追上来。他这次是他们班的班级之星,可以跟苏达达一起去坐神秘的校车。

“苏达达,你说,那辆校车究竟是不是停在楼顶上?”路路通好奇极了。

“也许吧。”苏达达说。

“肯定在楼顶上。大伙儿都这么说的!”路路通瞪圆眼睛,“想不想去看看?”

“想是想。可是通往楼顶平台的铁门锁得死死的,我们什么也看不到。”苏达达头脑很冷静。

“我有办法。”

路路通说着,从书包里拿出一把大嘴钳子。

“哇!你想作案!”吴肥肥叫起来,“学校里到处是电子眼!”

“撬锁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以干的。”苏达达坚决地说。

路路通撇撇嘴:“要不,我们上去碰碰运气,说不定今天铁门忘锁了呢!”

“异想天开!”苏达达说。

“哎呀,今晚12点就上校车了,到时候你就能看到它了!急什么嘛!”吴肥肥拍拍路路通。

路路通伸伸舌头。

苏达达眼珠子骨碌转:“对了!校长要我们午夜12点在校门口集合,也就是说,到时候校车一定会从楼顶上飞下来的。我们早点儿过来,不就可以看见它从楼顶上飞下来的样子了吗?”

“好极了!”路路通激动不已,“那我们11点30就过来。”

“再早一点吧。”苏达达说,“11点。”

“可是校长说了不可以早到,一定要准时到。”吴肥肥提醒他们。

“早到总比晚到好。没事儿。”苏达达说。

……

“换洗衣服、牙膏牙刷、毛巾、水杯、拖鞋……一个旅行包好像装不下……”妈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

“校长说了,什么都不用带。校车上什么都有。”苏达达走过来对妈妈说。

“怎么可能?”妈妈表示怀疑,“校车又不是宾馆,生活必需品还是得带去的。”

“把我的手机、巧克力、小乌龟收拾进去就行了。”苏达达说。

妈妈越想心里越不安:“你真的要去6天?你真的不知道会去哪儿?真的是今夜12点出发?为什么呢?为什么有这么奇怪的旅程?”

“学校不是给你发短信了吗?短信上就是这么说的。”爸爸说,“我们苏达达好不容易当上了班级之星,让他去吧,不管去哪儿,我们应该对他放心。”

“是的,爸爸妈妈,请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再说,车上还有很多同学,还有管理员房妮老师。”苏达达说,“我想提前一个小时去……”

妈妈搂住苏达达:“宝贝,妈妈会想你的。”

“我也是。”苏达达把小乌龟放进妈妈手心,“多多留下来陪你,别给它吃太多,它已经是胖子了。”

妈妈把小乌龟还给苏达达:“还是让多多陪你去旅行吧,顺便让它开开眼界。”

……

11点钟,苏达达背着旅行包出现在校门口。

奇怪的是,校门关着,传达室里没有人,也没有灯光,周围一片漆黑。

过了一会儿,吴肥肥来了。

他也想看看校车从楼顶上飞下来的样子。

他虽然坐着校车去旅行过,但校车飞行的时候,他都是坐在里面的,现在他想在外面看看校车飞下来的模样。

路路通却迟迟没到。

“那家伙在家里睡着了,我估计。”吴肥肥说。

“不会的,”苏达达朝校门里面瞧瞧,“他钻进去了,我估计。”

没错,路路通的确是钻进校门去了。

他来得太早,左等右等不见苏达达他们来,便一个人钻进校门,找校车去了。

这个时候,他正摸黑走在停着校车的那幢楼的楼梯上。

在每一层楼的楼梯拐角处,他试着摁下电灯开关,却不见灯亮。

他有些害怕,但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一步步走向楼顶。

近了,更近了……

他站在了那扇铁门的面前。

他局促地呼吸,几乎能感受到铁门外那辆即将启程的神秘的校车,打开了发动机,呼呼叫着,正准备从楼顶上俯冲而下。

借着清幽的月光,他发现铁门并没有锁。

他激动不已,“哐当”一声奋力拉开铁门——

一股巨大的旋风朝他袭来,提起他,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将他甩进一个黑暗的角落……

苏达达和吴肥肥睁大眼睛望着楼顶。

“它飞下来的时候,车灯应该是打开的,我们应该会看到亮光。”苏达达猜测。

“不会。”吴肥肥说,“它没有车灯。它靠雷达探路。”

“那我们可以听到他飞下来的声音。”苏达达说。

“它行动时悄无声息。”吴肥肥说,“我们最多只能看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苏达达张大嘴巴,盯着楼顶不敢眨眼。

5分钟过去了。

10分钟过去了。

30分钟过去了。

……

12点快到了,黑影还没有出现。

苏达达和吴肥肥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楼顶。

12点,传达室的灯亮了,紧接着校门口的灯也亮了,周围亮如白昼。

苏达达转过头,看见一头“海豚”蹲在自己身后。同学们也都来了。

“就是它!”吴肥肥叫起来,“它速度太快,我们根本没看见它飞下来。”

房妮老师站在车梯上向大家招手:“嗨……我亲爱的同学们,上车咯——”

“拿着。”吴肥肥把一个什么东西塞进苏达达裤兜,然后推推他,“去吧。祝你好运!”

苏达达和大家一起上了车。

车上的座位跟大巴上的座位不一样,宽敞又舒适,而且可以放下来当成床。

大家坐下后,房妮老师开始清点人数:“……16、17、18,咦?怎么少了一个?应该是19个同学啊!迟到是要受惩罚的!让我对照名单看一下,究竟谁还没来……”

“是路路通!”苏达达说,“他应该……已经到了!”

“可是他在哪儿?”房妮老师有些着急。

“他在那儿!”司机朝座位室最后的黑暗角落努努嘴。

房妮老师走过去,苏达达也走过去。

天呐!路路通正闭着眼睛半躺在座位上。

“他怎么睡着了?”苏达达有些紧张。

“昏迷了。”房妮老师说,“他一定触犯了校车上的规矩,所以校车罚他昏迷24个小时。他将会错失24个小时里沿途美妙的风景,还有三餐美味。”

苏达达耸耸肩膀,紧挨着路路通坐下。

“你的座位在前面。”房妮老师说,“你是这个旅行班的班长。”

“哦?”苏达达笑笑,“我很荣幸。谢谢。”

紧接着,房妮老师请大家作自我介绍。

大家都介绍完自己了,司机看看苏达达,嘴角抽动一下,对大家说:“听着,我是车长莫杰,你们不可以直呼我姓名,叫我莫杰大叔,知道了吗?”

“知道啦——”同学们回答。

“可是你看上去不像是大叔,像是个老爷爷。”一个声音脆生生的。

大家循声望去,看见一个留着小辫子、穿着红格子T恤的同学,正一本正经望着莫杰大叔。

“这位女同学,请问我有那么老吗?”莫杰大叔拉长脸。

“我不是女同学,我是男生。”小家伙说,“你刚刚没听见我介绍自己吗?我是一年级(2)班的班级之星——迟向前。我是男生。”

“呵呵哈……”大家哄笑。

“我真的不是女同学,我是男生。”迟向前急得掉眼泪。

房妮老师连忙走过去安慰他。

“好吧。男生女生们,让我来宣布一下,我们这个旅行班的班长是——苏达达同学。”

苏达达站起来对大家笑。

“旅行途中,苏达达同学将和我一起全力为大家服务,有什么事情,你们可以找我,也可以找他。OK?”

“OK!”

“那就请大家系好安全带——神秘的旅程开始啦——”

奇怪,18个人做同一个梦

神秘的校车轻盈无声地向前飞驶。

大家能感受到它速度奇快,却不觉得有任何颠簸。

“现在我来介绍一下我们这辆校车,它有一个可爱的名字,叫海豚2号。”房妮老师握着车载话筒对大家说。

“喔——海豚2号!”

“为什么不叫海豚1号?”

“海豚1号在哪儿?”

“……”

周围喧闹起来。

“我们的海豚2号分上、中、下三层,现在大家所处的位置是二层。这儿是座位室,后面有卫生间和餐厅,我们的上层有活动室、更衣室和观景台。”房妮老师说,“校车前进途中,请大家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如果要上卫生间,请扶着座位小心走。餐厅是不可以随便进的,用餐时间我会通知大家。活动室的门是关着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们谁也进不去。至于更衣室,同样如此。”

“也就是说,除了上厕所和吃饭,我们就只能坐在这儿?”五(3)班的马小希站起来问。

“是的,请坐下。”房妮老师说。

“哦。”马小希嘴巴一歪,屁股埋进座位,从背包里掏出一包开心果,捏起一颗丢进嘴巴。

“不可以吃零食。”房妮老师走过来,“海豚2号会惩罚你的。”

马小希把裹着唾沫的开心果吐出来。

“房妮老师,”苏达达好奇极了,“你刚刚忘了说,我们的下面一层是什么。”

大家看着房妮老师。

“下面一层?”房妮老师想了想,“那个……”

“房妮,你说得太多了!”浑厚的男中音从最前面传来。

是莫杰大叔,这声音听上去有些不高兴。

他似乎不愿意让大家多了解海豚2号。

“嗯……要不,大伙儿困了吧?先睡会儿,6点,我们准时吃早饭。”房妮老师笑眯眯地搓搓手,“做个好梦!”

同学们真的困了,躺下不一会儿就纷纷打着呵欠闭上眼睛。

米开齐睡不着,掏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他是五(1)班最聪明也是最冲动的男生。

他熟练地摁下一组号码,手机没有任何声音。

“打不通!”他嚷起来,“我的手机怎么一点儿信号都没有!”

他的嚷嚷声惊动了全车的同学。

大家都找出自己的手机来试。

“是啊,打不通!”

“我的也打不通!”

同学们都很着急。

“我们和家里失去联系了!”

“怎么办啊?”

“我们究竟要去哪儿?”

“难道我们已经到了南极?”

“南极也有信号啊!”

“这么说车上有信号干扰器?”

“不会吧。”

“……”

车上乱起来。

车长莫杰大叔只当没长耳朵,依旧坐得端端正正开他的车。

房妮老师站起来朝大家摆摆手,笑吟吟地说:“请同学们安静。校车正在前行,请保证车内良好的秩序。同学们事先都知道,我们的旅程,是一段神秘的旅程,不要问去哪儿,我保证,旅程结束,你们一定会平安、快乐地回家。”

“可是我打不通妈妈的电话,呜呜呜……”小男生迟向前突然哭起来,“我跟妈妈说好的,等车开了一会儿就给她打电话报平安。”

在他的影响下,低年级的男生和女生都眼泪汪汪的。

房妮老师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扬了扬:“糟糕,我的手机也没有信号。哎呀,我的小宝宝才4岁,每天要我哄着才肯睡觉。现在我不在他身边,他一定又哭又闹的。怎么办呢?”

爱哭的同学不哭了,都望着房妮老师,觉得她的小宝宝更可怜。

过了一会儿,六(2)班女生丁艺站起来说:“同学们,联系不到家里,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大家不要难过了。这正是考验我们的机会,我们要好好表现,证明自己是多么勇敢!”

“是啊,”五(2)班的马小玉伶牙俐齿地说,“旅程已经开始了,让我们放松心情,愉快地享受吧!”

她是马小希的双胞胎妹妹。

房妮老师做个睡觉的姿势,同学们重新闭上眼睛。

苏达达揉揉鼻头,摸摸裤兜,把吴肥肥塞进去的东西拿出来看——

原来是一台最新款的迷你数码摄像机,比拇指还小,可以别在衣服上。

“这么奇怪的东西!是……摄像机吗?”旁边的丁艺睁开眼睛把头支过去,“这次旅行允许带摄像机吗?”

“嘘——”苏达达示意她小点儿声,压低嗓门说,“是吴肥肥给我的。我都不知道。这家伙,一定是想让我把这次旅行的经历拍摄下来,好带回去让他饱饱眼福。”

“那你拍吗?”丁艺来劲儿了,“拍吧,我掩护你。”

苏达达把数码摄像机塞回裤兜,对丁艺说:“睡吧。”

座位室里静下来,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除了莫杰大叔,只有苏达达还没有睡着。

他的大脑兴奋不已。

他很想看看校车开到了哪儿。

车窗外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苏达达想打开车窗,却发现车窗摁键根本就不起作用。

他一个劲儿摁……

“你想干什么?”一个声音低低的。

通过车窗玻璃,苏达达看见自己身后有一张瘦削阴沉的脸。

是莫杰大叔。

车并没有停下来,还是以极快的速度前行着。

“你……你不用开车吗?”苏达达吓一跳。

莫杰大叔耸耸肩膀:“乖乖的,什么都别动。”

说完他回驾驶座去了。

他的样子看上去奇怪极了。

苏达达这才明白,这辆神秘的校车有无人驾驶功能。

正当他再想看看车窗外时,“嗖”的一声轻响,车窗外落下一层屏障。

这下,就算能打开车窗,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苏达达昏昏沉沉睡过去——

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头小海豚,独自一个在风吼浪涌的大海里往前游。

大海多么辽阔,他奋力地游,一个同伴都不见……

过了好久,一条差不多5米长的大白鲨突然从他身旁冒出来,朝他发起了袭击。

这条强悍的掠食动物,在苏达达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像撕香蕉皮一样撕下他的海豚皮,然后咬向他的肉……

“不!不!”苏达达惊醒。

他睁开眼睛,看见周围的同伴都注视着他。

“你梦见自己变成小海豚了吧?”丁艺推推他。

“是不是被一条白鲨吓坏了?”米开齐问。

“哦,还好,只是一场梦!”苏达达抹去额头上的汗珠,“奇怪,你们怎么知道我在梦里遇到一条大白鲨?”

“我们还知道那条白鲨大概5米长。”

“它撕了你的皮肤,正想吃你的肉。”

苏达达惊得说不出话。

原来,在他醒来之前,大家就已经醒了,都是被梦里的大白鲨吓醒的。

18个人做了同一个梦!

“太恐怖了!”胆小的马小希忍不住叫起来,“后背被大白鲨撕裂时发出的声音,让我想起来就受不了!”

“呜呜呜呜……”迟向前哭起来,“我害怕……”

房妮老师走过去,把迟向前拥在怀里:“不哭哦。坐上海豚2号的同学,都是世界上最勇敢的同学。”

“可是,我们的海豚2号会不会遇到大白鲨呢?”马小希担心地问。

“不会。”苏达达说,“我们不在海里。”

“谁说的?”房妮老师说,“我们早就到海里了。”

“啊?”同学们惊叫。

谁都没有意识到,海豚2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陆地驶入大海的。

这太奇妙了!

正说着,校车突然摇晃起来,而且越来越强烈,仿佛遇到了巨大的风浪。

大家紧张起来。

“吼——咔咔——呜——嚓嚓——”校车发出一连串吓人的怪叫声。

“请大家回座位,系上安全带!”莫杰大叔大声说。

大家乖乖地照做。

一个巨浪劈过来,海豚2号被急速卷入水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