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馅饼星”人

作者: 连城

晴朗的天气,老奶奶拎着一桶洗好的衣服上天台,窗帘、床单、睡衣、衬衫……一件件晾起来。晾完后老奶奶转过身,忽然看到地上有个馅饼,直径约有20厘米,厚约5厘米,表面烤得黄黄的,看起来还挺酥脆。

“天台上怎么会有馅饼呢?”老奶奶嘀咕着。她做的馅饼是卷心菜和猪肉馅的,风味极佳,老头子一次能吃两个。是谁把美味的馅饼扔在这儿?老奶奶想不通。孩子们都离开了家,除了老奶奶,家里没有人到这儿来。

盛夏的阳光烤着馅饼,“过两天它就会变成馅饼干了。”老奶奶嘀咕了一句,离开了。

过了两天,老奶奶又来天台晒衣服,看到馅饼不仅没有变成馅饼干,还厚实了一些,颜色也越发鲜艳了。老奶奶觉得很奇怪,她在厨房里忙了一辈子,从来不知道有这样的事。

接着下了两天雨,雨过天晴,老奶奶带着一些需要晾晒的衣物,又来到天台。她想,馅饼如果没被雨水冲走,也该泡烂了。

真是怪事!馅饼竟然还躺在天台上,不仅完好无缺,光泽明亮,而且——它居然又变厚了!

“不可能,无论如何……”老奶奶喃喃地说。没有哪一种馅饼能经受住盛夏烈日的炙烤和暴雨的浇淋——如果它真是馅饼的话。

老奶奶匆匆晾好衣服离开了,五分钟后又气喘吁吁地爬了上来,这次她的鼻梁上多了一副眼镜。她蹲下来,仔细察看馅饼,又把它拿起来,拿到手里的时候她心里“咯噔”了一下——馅饼比她想象的要重得多,简直比铅球还要沉重!

“女士,请把我放下。”一个细细的声音说。老奶奶吓了一跳,馅饼脱了手——这声音虽然虚弱,却是地道的人类语言,难道这是一只魔法馅饼?更让她瞠目结舌的是,滚落在地的馅饼起了变化,它伸出两只手,两只脚,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前面还张开了两只褐色的眼睛,变成了一个极其扁平矮小的人形怪物啦!

老奶奶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她吓坏了。

“不必害怕,女士。我来自外星球,没有恶意。”“馅饼”彬彬有礼地说道,“几天前我的飞碟失事,迫降在你的天台上。我受了伤,藏好飞碟之后,就没力气站起来啦!”“馅饼”迈着两条小短腿,带老奶奶来到阁楼。天台的阁楼里放着一些八辈子用不着的东西,破靴子、旧家具……现在,老奶奶看到一只飞碟静静地和它们躺在一起。

老奶奶不那么害怕了,好奇心涌了上来。她问:“你怎么会说我们地球的语言呢?”

“馅饼”微微一笑——它的眼睛下面有条扁平的嘴巴,嘴巴咧宽一些,看起来就像笑容。

“我们的脑袋里装有宇宙语言转换芯片,而且我们对地球比较了解,我们罗斯拉尔多尼耶里斯星球考察地球已经几千年了。你们有句古老的俗话,天上掉馅饼,说的就是我们。”

真是很久了啊!老奶奶想。可惜星球的名字太长,太难记,老奶奶在心里把它翻成自己的语言——“馅饼星球”,反正它们的居民都长得像馅饼。

“哦,对了,贵星球人的长相和您差不多吗?”

“在地球人看来,可能差不多。我们星球的重力非常大,所以居民都长得很扁平,连飞行器都要造成扁平的碟形,而不是某些星球的雪茄烟状。”“馅饼”解释说,“地球人看到的外星飞行器,只要是碟形的,基本可以肯定是我们罗斯拉尔多尼耶里斯星球的。”

老奶奶想,这么多年,地球人看到的外星人和飞碟,原来都是“馅饼星球”来的啊。

“刚才你说受了伤,请问需要我的帮助吗?药品和食物我都有。”老奶奶殷勤地问。

“谢谢,不必了。晒了几天太阳,补充了不少能量,我的伤已经养好了!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星球的居民不需要食物和药品,阳光里有我们需要的一切。”

老奶奶心想,这敢情好,又省事又环保,要是地球上也能这样就好了。

“请问,你在地球要待多久呢?”老奶奶又问。“馅饼星”人要是能长长久久地待下去就好了,她可以天天爬上天台跟它聊天,肯定比跟街坊邻居聊天有意思得多。

“这次时间很短,”“馅饼星”人严肃地说,“地球的重力太小了,待久了我们会严重发胖!你应该看到,我比你头一回看到的胖多了!”

“是这样。”老奶奶说。但是她觉得那应该叫“厚”,而不是胖。

“再胖下去,我的孩子该不认识我啦!”“馅饼星”人伤心地说,“在我们星球,我是头号美女呢!”

老奶奶笑了。多好,她认识了一位“馅饼星球”的“球花”!

“晚上,我要给同事发信号,让他们过来帮我修飞碟,修完就一起离开。”

老奶奶非常惋惜,刚认识的外星朋友,又要走了。

老奶奶蹲在地上和“馅饼星球球花”一直聊到天黑。从“球花”嘴里老奶奶知道“馅饼星球”是个荒凉的地方,没有高等植物,动物种类稀少,几乎所有的建筑都修在地下,举目望去,赤地千里。但是“馅饼星”人很爱它,因为那是自己的家乡。

“地球风景优美,生物多样,就成了我们旅行度假的首选地。这次本来准备多玩几个地方的,遗憾的是飞碟忽然坏掉……今天夜里又必须返航,母舰在地球大气层外,不能让他们久等。”

老头子下班了,老奶奶匆匆跑下天台。

“刚才和‘馅饼星球’来的人聊天,忘记做饭了。”老奶奶兴奋地说着,从冰箱里取出馅饼和啤酒。

老头子“唔”了一声。

“就在我们天台上!飞碟藏在阁楼里!人长得和馅饼一模一样,还是‘馅饼星球’的头号美女呢。呵呵,我年轻的时候也是美女,但是如果去‘馅饼星球’,一定会被看成恐龙……”老奶奶兴高采烈,滔滔不绝。老头子凝视着老奶奶,心想,孩子们都在国外,他又一直上班,没人陪她。估计是闷坏了,精神都出了问题……

夜里,激动的老奶奶没有睡着。她一直注意倾听天台上的动静。后来,她晃醒老头子说:“老头子,‘馅饼美女’的同事来啦!修好飞碟就要走啦!咱们要不要去跟他们道个别呢?”

“唔,下次吧,他们还会来的,老话不是说天上掉馅饼吗?”老头子喃喃地说着,有点清醒了,他又咕哝了一句,“明天我就去办退休手续……”

老头子翻身朝里,睡着了。老奶奶瞪大眼睛看着窗外。绿光一闪,她知道“馅饼星球”来的人又走了。可惜,老头子没有看到。

(插画绘制/张虹 插画设计/木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