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毛衣

作者: 萧袤(湖北)

这种产自外星球的太空儿童毛衣,受到年轻妈妈们的特别欢迎。

“慢慢来,不要拥挤。”刚下飞船的L先生迅速由宇航员变成了推销员,“货源充足,保证各位称心如意。”

“给我一件。”

“我买两件,我家有对双胞胎。”

“好的,就好,后面的请不要挤。”L先生态度和蔼,温文尔雅,说话的声音富有磁性,深得太太们的好感。他将毛衣递给一位胖太太,随口问:“毛衣保暖性能还好吧?”

“一整天孩子身上暖乎乎的,穿上去就不愿脱。”

“有没有不良反应?” L先生关切地问。

“哪儿的话!孩子身体棒极了。”胖太太接着说,“感冒发烧拉肚子,以前经常发生,自从穿上太空毛衣,这些小毛病全没啦!简直让人不敢相信,我家孩子懂事多了,好像一夜之间突然长大了。”

“不要光说好话,欢迎多提宝贵意见,我很重视顾客们的信息反馈,好产品也需要不断改进呀!” L先生谦虚地说。

“效果是明显的。”旁边一位高个子太太补充说,“我家小鬼再也不让别人叫他小鬼了,他告别了玩泥巴的生涯,再也不说幼稚话,吃饭从不把饭粒撒在桌子上……”

“变化太大了。”一位文静的太太显得挺激动,“穿上太空毛衣,我家孩子几乎什么都明白:买东西知道讨价还价;哪怕是跟最好的朋友说话也不推心置腹,而是逢人且说三分话复习资料再也不像从前一样如数送给同桌,总是一个人关在小房里偷偷温习……”

“你可帮了我们大忙啦!我家孩子做梦都背乘法口诀呢,我再多买几件,也好有个换洗的。”

L先生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这不完全是因为听到顾客们的夸赞。你看,半船舱的太空儿童毛衣转眼之间卖完了。高速的货款回笼,丰厚的利润收入,无疑会给人带来好心情。他顾不上休息,乘上飞船,飞往Q星。

飞船里还装着半舱的太空成人毛衣呢。这种产自外星球的太空成人毛衣,受到Q星全体成人的青睐。他 们闻讯而至,蜂拥而来,半舱毛衣很快抢购一空。

“真是怪事啊,在地球上卖不动的太空成人毛衣,在这里倒奇货可居,大受欢迎。这其中定有文章,我要弄个水落石出。” L先生自言自语。

反正生意做完了,时间都是自己的,又有难得的好心情,L先生愉快地在Q星逗留了一段,顺便走访了几位毛衣顾客。

*Y先生

“先生,毛衣质量如何?” L先生问。

“不准动,举起手来!” Y先生右手拿着画笔,左手变成了一把手枪,真正的“手”枪,就像一个大孩子,弄得L先生目瞪口呆。

“嘻嘻,跟你闹着玩呢!” Y先生说,“不管这毛衣质量如何,反正我喜欢穿它。穿上它,我完全变了一个人,好像回到了孩童时代,好动又成了我的天性,爱跑爱跳,片刻也闲不住。这不,我又跑出来写生啦!”

“哦,您是一位画家?”

“虽说我早就是画家了,可我自己从不承认。因为无论我怎么画,总抹不去前人的影子。我闭门造车,循规蹈矩,找不到自我。自从穿了这件毛衣,怪事来啦,我的内心涌动着一股创造的激情,我打破了过去的旧框框,开始画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我真的成功了,虽然有人说我是——'顽童派'画家……”

*Z女士

“打扰一下,请问这毛衣并不时髦,您怎么这么喜欢穿它?” L先生问。

“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位好朋友,敬个礼呀握握手……” Z女士竟唱着儿歌来回答,就像一位淘气小女孩,“我喜欢呗!”

“就因为这?”

“当然,还有别的。这件毛衣让我变得年轻,是回到童年的那种年轻,我重新焕发了青春。瞧,原来满头的白发,现在变得乌黑发亮;原来苍老的嗓音,现在变得清脆甜美;更重要的是,我的心态不再悲观,几乎不知道什么叫忧愁,我深深地懂得,生命从80岁开始……”

“生命从80岁开始?”

“嘻嘻,你猜我今年多大?”

“猜不准,顶多也就三十六七吧?”

“哈,我明天过90岁生日啦!欢迎到我家做客。再见!” Z女士蹦蹦跳跳走远了。

一切都真相大白。L先生搞不清楚的是:为什么这两种毛衣有这种神奇的功能?为弄清这一点,加上还要去进货,好做下一趟生意,L先生匆匆赶往K星。这些怪怪的毛衣都是在K星上生产制作出来的。要揭开谜底,非找到发明这种毛衣的W先生不可。

“当然不是普通的毛线。”W先生直言不讳,“与其叫它毛线,不如叫做导线更恰当。这是一种罕见的超导材料。它有正极和负极。一根超导毛线织成两件毛衣。一件适合儿童穿,一件适合大人穿。尽管它们分开了,销往不同的星球,可这并不妨碍正负极之间相互联系,传递信息,甚至穿上这种毛衣的大人和小孩之间,发生某种转化,比方说,小孩变得像大人,大人变得像孩子。”

“可是,你为什么不在本地销售?却招聘那么多外星推销员?”L先生问。

“K星上销不出去,一件也销不出去。” W先生说,“可据我所知,Q星球成人毛衣最好销,儿童毛衣则在地球上成了抢手货……你想再进多少?成人的,儿童的?”

作为地球人,L先生一点儿也不想让地球上聪明可爱的孩子失去千金难买的纯真,全部被改造成小大人,那是多么可怕的事!

于是,L先生说:“不,我改行了,一件也不要。”说完,他告别W先生,乘上飞船,离开了 K星。

为了让变成小大人的孩子重返童年,L先生变成了收破烂的。他用卖毛衣赚来的钱,专门高价回收一种“破烂儿”,那就是——太空儿童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