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做客在我家

作者: 马霁鸿

一段时间以来,每当我起床后,总会在客厅里看到一些类似老鼠屎之类的颗粒状粪便,它们显得比通常的家鼠屎个儿细长一点,颜色灰白一些,就连洗澡间里也时有发现。

起初我以为是家里钻进来了 “新品种”的老鼠,便紧张地行动起来,欲将它们俘虏并消灭在最初的侵犯阶段。我又是遍屋捅戳翻找,又是布下粘鼠胶张开捕鼠笼,还上紧了久未用过的铁猫。据以往的经验可知,一种捕鼠法一般只能除掉少量老鼠,另外的鼠听到遇难同类的“警报”后便不会再上当。这次,我决定轻重武器一齐上,务将它们一网打尽。几天过去,几场“战役”下来,却没能够传来一封“灭鼠捷报”,细察家中的物件,也未发现哪里有被啃咬过的痕迹。我问儿子是否看到过这只“大老鼠”,儿子也说没看到过什么,怪了,莫非这鼠辈修炼成精了不成?!

“鼠屎”却得每日打扫,左一扫,右一帚,总扫不净家中的这个悬念。

有一天晚上,儿子轻手轻脚地到书房告诉我,他在洗澡间发现了一个秘密:那些“鼠屎”的谜底宣告揭开了!我便拿了手电筒,父子俩一起去瞧。儿子悄悄地朝淋浴用的莲蓬头一指,只见一只小鸟一样的生灵,用一只淡红色的脚钩住莲蓬头的边儿,正在那里倒垂着荡秋千呢。嘿,原来是一只蝙蝠!此时,一粒细长的粪便恰好又从它身上滚落下来。这家伙也太胆大了一点,电筒光射去时它竟然不飞走!为了看得更仔细一些,我打开了洗澡间的灯,明晃晃的一屋灯光里,它也照样不飞。我凑拢去看,和它的距离不足1米,它还是不飞。恐怕这小家伙早就在暗处把我家的人“打量”了个够,早把我们认做了主人,当做了朋友,今晚主人凝望它,它就让你看个够!

回到书房,那熟悉的黑影又在我身旁飞动。回想起来,这黑影早在初夏蚊虫刚起时就频频出现了。起初,我以为是失眠的黑蛾来扑灯火。细看几次后,才辨清是蝙蝠在绕屋而飞。从那以后,这蝙蝠便像与我约好似的,每逢天晴的夜里,蚊虫一闹它就如期而至,在我背后和两侧一遍又一遍地巡逻,一只一只地抓蚊虫,却并不飞到面前来干扰我。我免去了蚊虫的侵袭之苦,能安然地伏案劳作,也就没有请它出门的理由了,并且,心头还生出一份感激之情呢!惟愿它往后也能夜夜都不“失约”,能够在我家里“安营扎寨”。

自那夜父子俩探看了蝙蝠后,我又有好几晚悄悄地去洗澡间“拜访”过这位“佳宾”。我去的时候多半是不见它影儿的,也许它到外面忙活去了。看到它时,它总是倒吊在莲蓬头上,恬静地歇息着。有时倒吊着的蝙蝠竟有两只,它们各用一只脚拥住对方,紧相依偎着。无论是单只还是一对,每当我走近时,它(们)一概不惊不乍,安之若素,真的是把我当作老朋友了。那么,我也就认它们做朋友吧。此念一起,它们的模样儿也就不像初看时那么丑陋——不,简直有几分灵秀呢!更何况它们飞翔 时,如燕子般倩巧,如蝴蝶般轻盈,在夜暮里留下飘逸的舞姿……有它们在此借 宿,蚊子飞蛾这类害人虫就再也没有在我家作邪的天地了。认蝙蝠做朋友,实在不丢人哩!这样想来,每天清扫一下它们的粪便也就成了一件轻松愉快的事情。它们也乖巧得很,不愿给我 多添麻烦,粪便只集中在一处两处,从不“天女散花”。白天到来,它们就自觉地把空间让出来给主人,自己则避让到隐秘的去处。

一位老者来访,我把这事告诉了他。他环视了一番我家的屋子,说:“蝙蝠住在你家中,这是家中生发了祥瑞之气呢,一如既往地善待它们吧! ”笃信唯物主义的我,并不为家里生发“祥瑞之气”而窃喜不已,但我由衷地感到欣慰自然界中的小小生灵能以我家为家,以我家人为友,与我家和谐相处,营造了一片和谐安详的温馨气氛,这是任何物质享受都无法替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