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 : 2000 年 06 期
被植入芯的大脑
作者: 邓勇
公元2008年,我诞生于一所世界上最先进的医院里。我欣喜地睁开眼睛,只看见大批光着脑袋的、戴着眼镜的老人围在床边看着我。我潜意识里觉得,这帮老人虽然抑制不住内心的狂热,却对我丝毫没有恶意。我觉得有些奇怪,屋子里还摆放着一些方方正正的机器,有的还“嗡嗡”地响着。我想了想,觉得很困,便又睡着了。
当我再次醒来时,发现床边站着一对青年男女。我仔细地想了想,对,这一定是我的爸爸、妈妈。这时妈妈亲热地摸着我的头,我知道她一定想让我叫她“妈妈”,我连忙叫了声“妈妈”,爸爸拉开欣喜的妈妈,对我说:“孩子,你知不知道,你会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一个真正的天才。”
尽管当时我并不太懂爸爸这句话的意思,但我看见爸爸的眼神充满了欣喜和期待,于是点了点头。
初生的我以超常的速度长大,每天我能得到最好的营养。这时,我才知道,爸爸是一家跨国电脑集团的高级工程师,而那些戴着眼镜的老人是国际上赫赫有名的计算机专家、生物学家。我似乎隐隐觉得:他们在我身上有一个“阴谋”。我常常到父亲的公司里去玩,这些光着头的科学家们会问我一些问题,而我每次都能准确地回答出来。望着这些令人尊敬的老科学家那惊异的神色,我感到很不满意:他们这些戴眼镜的“大脑袋”们,怎么会问我这些简单之极的问题?
日盼夜盼,我到了上学的年龄。在周围邻居大爷、大妈的一片“天才”的赞誉声中,我被送到一所“超常智力培育学校”。我在报名的时候,心中有过好一阵恐慌,天啊!我面对的是世界上最最“天才”的孩子,要是我不能超过他们……这时爸爸走过来摸着我的头,鼓励我说:“小家伙,你有世界上最聪明的爸爸,还有世界上最聪明的大脑,不要怕。”就这样,怀着恐惧与不安,我跨进了学校的大门。
开学的第一堂课开始了,我和30来个“天才”儿童坐在一起,伙伴们看来确实是“智力超常”。这时,一个年轻的女教师走进教室。后来,我知道她是目前最年轻的博士,在教育学、心理学方面已是学术权威了。
老师开始讲课了,但这不是普通的“算术”课,老师讲的是著名的“费尔马大定理”,这时我忽然脑子里一激灵,“费尔马大定理”我知道。看着同学们那茫然不解的神色,我心里暗暗好笑。
老师讲完了,开始提问。我想这是我为爸爸争光的时候了,于是我站起来,说:“老师,我懂! ”我便一五一十地讲起来,根本无需思索。听完我的回答,同学们吃惊的样子让我觉得好像我就是外星人,老师的眼神中也透露出难以相信的惊讶。
后来,我才知道,这堂课是老师专门设计用来“压服”学生的,因为老师怕管不住这些“智力超常”的孩子。果然,课程便逐渐简单起来,同学们都很高兴,我却很烦恼。这是多么无聊啊!常常是老师在上边讲问题,我在下面讲答案。开始,老师和同学还觉得我很聪明、好玩,慢慢地,我觉得他们对我有一些惧意,同学们觉得再难的问题:在我这里也是易如反掌,所以当我在教室里的时候,老师不敢讲课。天啊!这是一所什么学校?
于是,我将我的烦恼告诉爸爸,爸爸许久没讲话,突然大叫一声:“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说完,一把抱起我来,兴奋地说:“走,爸爸马上带你去退学。”
我又回到家里,受到妈妈无微不至的照顾,可我的疑云却越来越浓。是的,我身上是藏有一个阴谋,可到底是什么呢?妈妈为我的“天才”而欢喜,我的确很聪明,可当我回答问题时,自己好像并没想问题啊。
有一天,爸爸带我去他的公司,我们来到一间装满各种仪器的房间,他让我好好呆在房间,别出去。然后爸爸关上门走出去,我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忽然,我想:“这个房间我好像呆过,对,可是,是在什么时候呢?”
这时隔壁传来轻轻的交谈声,我听出是爸爸的声音:“我这孩子的实验成功了,我看,该向世界公布了。”接着好像是那个常向我提问的科学家的声音:“是的,现在我们为他再换一次芯片,这块芯片上面是当今的尖端科学。这样,我们就完全成功了。”
猛地,我记起来了,我就出生在这个房间中,他们居然在我大脑中移植了电脑芯片。难怪我不需要思考,芯片已为我提供了 我所需的一切知识。爸爸,你难道还要为我植入下一块芯片吗?
阴谋,阴谋!这时,我觉得脑中突然一阵巨痛,不好,芯片短路了。我失去了这块使我被称作“天才”的芯片,我天旋地转,大脑一阵空白,在我告别“天才”时,我知道的是:
那块芯片已剥夺了我的大脑思考与记忆的全部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