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美羽毛

来源 : 2001 年 05 期 

赞美羽毛

作者: 徐刚

飞翔的翅膀对人来说是自由的象征,飞翔的翅膀对鸟而言是存在的本体。

人类不得不昂首而望蓝天上鸟类飞翔的美姿,人的一个不解的情结便是:人为什么不能飞?即便有了飞机,有了宇宙飞船仍然如此。因为那些合金和机械尽管价值连城,却又怎么能跟一对翅膀甚至一根羽毛相比呢?

这个情结的始终不解,还体现在人对速度的追求上。

并非只是鸟类能飞翔,大多数昆虫也能飞,哺乳动物中的蝙蝠飞得还很出色。鸟类的得天独厚是它不仅有翅膀而且长满了羽毛,这使鸟类轻而易举地成所有会飞的动物中最有效率、最自由的飞行家。

人类已经得知,鸟类翅膀的构造完全符合气体力学的原则:它不仅是流线型的,穿过空气时阻力很小,而且它的横切面成弯形,使它在空中不掉下来。空气流过翼面前缘和凸起的上面时,就会增加流速造成翼面上方压力降低;与此同时,在凹下的翼底处,空气压力依然保持正常。由于翅膀上下两面压力有差异,就产生了升力。不同环境下的鸟的翅膀也略有差异,如海鸥飞翔的空间广阔,双翼轻而窄长,以便在气流中乘风飘举,因为它的翅膀短而结实,它只能靠自己的力量鼓翼而进。

羽毛重量极轻而结构严密强劲。

羽毛比支持蝙蝠的皮膜和人造飞机僵硬的机翼,有着更多的灵活自如和适应能力。

羽毛在受到损坏的时候,易于修理或更换。

你的手里如果有一片鸽子的羽毛,你几乎感觉不到它的重量,但坚韧之极。羽翼的直羽轴十分坚挺,这是为了在需要支持力的时候提供坚强的力量,但在羽毛靠近尖端的一小段,却出人意外地逐渐柔顺,因为当翅膀在空中迅疾转弯时,翼梢必须具有极大的灵敏度和灵活性。没有比羽毛柔软部分的手感更加柔软、光滑的了,你把羽支分开,再用指尖顺势梳理,羽支就会合拢,这可分可合的结构上的精巧,在天空中体现的便是姿态和风情。

我常常茫然于创造和进化之间。

我又总是被神圣和神秘所吸引。

难道飞鸟的这一根羽毛还不够神秘还算不上神圣吗?

我总是在心里感激我种地的祖先从江苏常熟迁移到了当时还荒无人烟的崇明岛上,这使我的童年有了一望无际的大芦荡以及成群的野鸭与白鹭。童年时在长江岸畔秋风吹过时看野鸭飞过,看白鹭凌空的情景,至今犹在记忆中。现在想来,那些飞过我童年的白鹭羽翼仍然栩栩如生。它们把长长的头颈斜伸向空中,两个大翅膀展开,一根根羽毛平展,使双翼逐渐向上倾斜,一旦升上高空,鸟的颈项便缩回成S形,双腿仍然伸直以为平衡。它们并不急着拍动双翼,拍动双翼时倘若没有细小的人所不见、人所不知的羽钩钩连着,怎么能形成翼面怎么能展翅翱翔呢?所有这些细节一旦在笔下体现,又再一次证明:描绘几成多余,准确而生动的叙述又何等艰难!

无论在不在飞行,对一只鸟来说,羽毛是至珍至贵的。鸟的羽毛有多种作用,除了构成翼和尾的平面以提供升力外,它还能遮风避雨、保持体温。

坚韧的鸟羽在一次又一次飞翔之后难免磨损或脱落,任何一只鸟,出于它的天性,都非常注意爱护自己的羽毛,其爱护、修理羽毛的基本方式是梳理。大多数鸟的尾部有尾脂腺,分泌出油脂,鸟用嘴将分泌的油脂抹在羽毛上。有比喻说这类同于人的化妆,但根本的区别在于:人用来涂抹头发使之油光发亮的凡士林是从店铺里买回的,而鸟的尾脂腺却是自身产出的。

细心的保养可以延长羽毛的使用周期,但羽毛总是会用旧的,至于飞行或搏斗中的磨损与折断更不能避免,所以就得更换,多数鸟类每年至少换一次羽毛。

人常常觉得鸟是新的,因为羽毛是新的。只要这样的鸟活着,每一年它都会穿上新生命。

鸟的换羽是新生命的诞生,不能不使你想到某种神性。你看换羽的过程就知道了:那是经过周密设计而缓慢地进行的,并且总是对称的,先换尾部再换头部的羽毛, 一对一对地脱落,一对一对地新生,正在换羽的鸟仍可以在飞行中保持良好的状态。当然也有例外,但这些例外也是合理而美妙的。比如鸭子已经不依赖双翼去谋生,换毛的速度就要快得多,一次便将大多数羽毛脱落;比如企鹅,它是有翅膀却不飞的,便全身换羽。新羽毛生出后,就从下面把旧羽毛同时取而代之。

羽毛是如此的重要,但它们当然不是鸟类生命的全部。

动物博物馆里能见到的各种标本及解剖后的鸟的种种骨架,其形象会使我们想起一句话:上帝的杰作。

这是一只猫头鹰的头骨,它恰如其分地显示着鸟类头骨的两个主要特征:首先是眼眶特别大;其次,骨层薄得像纸一样,但质地比一般骨头都坚硬。

鹰的上膊骨的剖面清晰地告诉人们:它是中空的,并且有骨丝支架使其更加坚强和可屈可挠。

鸟类骨骼从内到外,所有的细节都处在设计的最佳位置上,既非它莫属,而且是无一多余、缺一不可。这样既轻又坚实,每一部分都因其不同作用而相互连接的绝对美妙的飞行机构,除了大自然的造化,岂是人力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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